周浩低着头,从我身边挤进来,小声说:“妈,你简单收拾两件换洗衣服就行了,那边什么都有。”
他的眼神始终不敢与我对视,那张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脸上,此刻只剩下懦弱与贪婪交织的复杂神情。
我什么都没收拾。
这个家里,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。
我只是默默地走进卧室,将那支小巧的录音笔放进了外套口袋,按下了开启键。
下楼的路上,李倩还在不停地炫耀。
“妈,你是没看到那别墅的视野,一线江景!等我们装修好了,我那些姐妹们还不得羡慕死我?周浩也是,终于出人头地了,开上了宝马,以后在公司里谁还敢看不起他?”
她口沫横飞,描绘着他们用我的血汗钱堆砌起来的美好未来。
而周浩,我的儿子,就跟在她身后,像个提线木偶,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附和的笑容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,心底一片荒芜。
那个小时候会把第一口苹果递给我,说“妈妈你先吃”的孩子,究竟是什么时候,变成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成年巨婴的?
宝马车在市区穿行,最后拐进了一条越来越偏僻的小路。
路面坑坑洼洼,车窗外是成片的荒地和废弃的厂房。
一股混合着垃圾和霉味的酸臭气味顺着车窗缝隙钻了进来,让人闻之欲呕。
车子最终在一个挂着“夕阳红养老院”牌子的破旧院子前停下。
所谓的养老院,不过是一栋两层高的旧楼,墙皮大面积剥落,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。
院子里,几个穿着统一灰色衣服的老人呆滞地坐在塑料凳上,眼神空洞,毫无生气。
一个腆着啤酒肚的油腻中年男人迎了上来,是这里的院长。
他看到宝马车,眼睛一亮,再看到我时,那眼神就像屠夫在打量一头即将被送进屠宰场的牲口。
“周先生,李小姐,人带来了?放心,交给我们,保证给您照顾得妥妥帖帖的!”
李倩嫌恶地捏着鼻子,催促我:“妈,快下车啊!还愣着干嘛?这就是你的新家了。”
我坐在车里,没有动。
周浩拉开车门,脸上带着一丝不忍,但更多的是不耐烦。
“妈,你就当帮帮我们……我们以后……以后会常来看你的。”
他拉着我的胳膊,想把我拽下车。
我看着他,看着他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也看着他身后,那辆刺眼得让我几乎要流下泪来的宝马车。
我攥紧了口袋里正在工作的手机。
这场戏,该由我来拉开序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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