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欢欢看着唐米珍这副油盐不进、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样子,感觉深深的绝望,知道再跟这个傻丫头说下去,也是白费口舌。
她猛地松开手,来到窗户边,胸口剧烈地起伏,望着外面茫茫的夜色,脸上露出一抹决绝而冰冷的神色。
同一时刻,肖俊峰也站在自己宿舍的窗台边,地上已经丢满了烟头。
香烟已燃到尽头,灼热的痛感传来,他才猛地惊醒。
夜色深沉,利丰厂区大部分窗户都已漆黑,只有零星的灯光和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。
自从沈景然带着杨欢欢和唐米珍等人离开宝屯地界,肖俊峰一直心神不安,可又做不了什么,他忽然对这座日新月异、自己一心想留下的城市,第一次有了厌恶感。
兄弟们都已经离开,他还独自坐在那家大排档里。
当沈景然那辆黑色皇冠回来,停在了厂门口。车门打开,先下来的是杨欢欢,她快步绕到另一侧,几乎是半搀半拽地将唐米珍拉下了车。
虽然距离遥远,肖俊峰依然能看清唐米珍那踉跄的脚步和低垂的头颅,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。沈景然没有下车,只是降下车窗,似乎对杨欢欢交代了几句,随后车子便无声无息地再次驶入夜色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看到唐米珍被送回厂里,肖俊峰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,才猛地落回实处,带来一阵虚脱般的无力感。长长地吁出一口带着浓重烟味的浊气。至少今晚,她没有被直接带入那个奢靡而黑暗的漩涡。
但这短暂的安心仅仅持续了片刻。
他看见杨欢欢将唐米珍送进宿舍楼后,并未停留,甚至没有上楼,只是站在楼下目送唐米珍走进了宿舍,便又脚步匆匆地再次离开了厂区,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厂外出租屋方向的黑暗中。
这么晚了,她又急匆匆地去了哪里?是回了和沈景然的那个“家”?还是另有目的?
肖俊峰的眉头重新紧锁起来。杨欢欢在这个夜晚扮演的角色,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。她像是沈景然手中一根灵活的风向标,又像是一道精准的传声筒。
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在“同舍食铺”见到的那一幕。
那个陌生男人的形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考究合身的西装,腕间在灯光下不经意反光的金表,谈笑间那种自然而然的、用金钱和地位堆砌起来的优越感,以及看向唐米珍时,那种如同打量一件精美瓷器般的、混合着欣赏与占有欲的目光
这一切,都与这周围灰扑扑的厂房、嘈杂的流水线、以及工友们被汗水浸透的工服形成了尖锐的对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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