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宸仪知道,他妥协了。
她不再看他,转身回到药案。
她先取了微量附子,混合几味可能化解梦罗刹阴寒的药材,温水送服。
然后闭目凝神,所有感官都向内收敛,体会着药力在经脉中的流动变化。
她不时抬手为自己诊脉,记录数据。
“分量不足,毒性未被引动,需加天雄三分,引药力深入。”
第二次试药,她心脉明显加速。
“药力已动,但过于燥烈,需佐以甘缓之品调和,防止反伤心脉。”
第三次,她服下调整后的药液,强劲灼热之感立时升起,心慌悸动。
她强忍着不适,迅速写下最终方剂和剂量,“按此方,即刻煎药!”
药煎好后,她亲自给春桃喝下,再次施以金针,引导药力冲击那些被毒素闭阻的关窍。
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榻上那个生死一线的丫鬟。
终于,春桃喉咙里发出吞咽声,紧接着,一口暗黑色的淤血从嘴角溢出!
随后,她原本微弱的呼吸,终于变得悠长平稳,虽虚弱,却已是沉睡之态。
“毒素已清,接下来按方温养半月,当可无碍。”她收回针,对一旁守候的仆妇吩咐道。
“多谢顾大夫!多谢顾大夫救命之恩!”仆妇要跪下,被顾宸仪抬手拦住。
“分内之事。”她淡淡一句,看向窗外,天色已渐亮。
一夜惊险,终于换来一条人命的转机。
那份通过亲身试险获得的关于梦罗刹的一手数据,更是让她对古代奇毒有了更深认知,心中竟生出几分医者攻克难题后的畅快。
回到琼花苑,李月早已备好热水与清淡早膳,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敬畏:“姑娘,您可算回来了!徐侍卫长天未亮就差人送来了这支上好的老参,说是给姑娘补补元气。”她指着桌上那个锦盒。
刚用罢早膳,曾管家便前来,脸上满是庆幸与尊重:“顾大夫,春桃脉象平稳了许多!真是多亏了您!”
他顿了顿,低声道:“王爷方才也问起了此事,此刻正在书房,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书房内,白玉安并未屏退左右,徐宇和曾管家垂手侍立。
他批完最后一本奏报,搁下笔,这才抬眸,看向已站立良久的顾宸仪:“过来。”
顾宸仪依言上前,在书案前三步处站定。
白玉安淡淡道:“昨夜,顾大夫好胆色,逼本王就范。这恃功而骄四个字,你可知后面跟着的是什么?”
室内一时寂静。
顾宸仪觉得有点喘不过气,但她目光没有躲闪:“民女不知恃功而骄,只知医者父母心。昨夜若见死不救,民女此生难安,医术再高,亦与草木何异?若因此触怒王爷,民女甘领任何责罚,但求问心无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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